早晨,学生进行了本学期数学的最后一次单元测试。中午吃过饭,我照例进教室公布成绩。几家欢乐几家愁,我刚报完分数,午睡课的铃就敲了,孩子们开始午睡。过了没过久,教室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小小的抽泣声,一开始我还以为谁在调皮,于是咳嗽了一声(这是好多老师惯用的招数,以示警告)。声音没了。三分钟后,一位学生举手说:顾慧兰在哭了。 可怜的小姑娘,在批她试卷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了。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的小孩,爸爸妈妈都是工程师,从小就对她高规格、严要求。每天都在做着折磨自己也折磨孩子的事,这种家庭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特殊了。太多太多的小孩都拥有一个并不怎么“明媚”的童年! 小姑娘长得柔柔弱弱,语文成绩相当的好。唉,怎一个“好”字了得,简直就是棒啊!才五年级而已,居然会写诗了。这是个多么纤细又敏感的可人儿啊!且不论写诗的才情有多高,就这份超出年龄的“慧”质“兰”心就少有人赶得上。语文老师每每对她赞赏有加,说她人如其名。可她的数学…… “看到数学老师期待的眼神,我就想流泪。我是多么的讨厌自己啊,为什么那些小数、分数总是和我过不去呢?为什么同桌陈飞阳总能考一百分?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地认真地学习,总只能在五六十分徘徊?老师说只要付出就有回报,为什么我就不这样觉得呢?老师,我该怎么办?怎么办?又要数学考试了,我是多么的担心啊!……” 这是孩子上星期写的日记,当时我就想着考前再找她来谈一次话,后来我怎么就忘了呢?我是多么的懊恼啊!为了不影响其他孩子睡觉,我把慧兰叫到了办公室,和她讲了一大通大道理。孩子说:老师,这些道理我也懂的,我只是忍不住哭而已。你让我回教室吧,我哭一会儿就好了。我无言以对。 抽咽的声音在教室继续着,我一方面担心着慧兰,一方面担心着睡着的孩子被她吵醒。谁知教室里出奇的安静。过了一会儿,我居然看见杨鑫奕在擦眼泪。他可是个乐天派啊,从来不识愁滋味,曾经连我都曾羡慕他的好心情。我赶忙跑过去问他怎么啦?他说顾慧兰的成绩和他差不多,她这么伤心,想想自己真不应该那么高兴。于是越想越难过,就忍不住了。听他这么一说,附近两个没睡着的孩子也流下了眼泪……不知道何时开始,一种从未有的阴霾笼罩在教室四周……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“可怕”情况。那一刹那,我的眼眶也湿润了!我恨自己是个老师。孩子们的痛苦多多少少与我是脱不了关系。曾几何时,我也是热血少年啊!讨厌老师拖课、讨厌老师布置好多好多作业、讨厌老师把我心爱的历史课换成数学课、讨厌老师一遍遍地唠叨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、讨厌他从不真正想去了解我们心里在想些什么! 那时候看琼瑶和三毛的自传,书上写她俩是多么地恐惧数学。数学老师从来就是用“绝望”的眼神来看她俩,因为她们的数学成绩实在是太差太差。还有时下一些很热门的少年天才作家也是如斯:每每提到理科老师,总是用贬义的一些词汇。刨去个人因素,想来多多少少总和老师过分看重成绩有关!那时的我是多么义愤填膺啊:我肯定不会是那样的老师,我肯定不会庸俗到用成绩来衡量一个人,我肯定不会让学生多年后用恐惧和讨厌来形容数学! 这是多久以前的豪言壮语了呀?远得我就快把它忘却。一向以为自己够名主、一向以为自己够爱心,原来我只是如此不堪!讲了几遍的题,学生不会做,我会埋怨;上课不认真学,我会埋怨;没有及时完成作业,我会埋怨……比起让学生具备良好的人格,这是多么渺小的小事啊!而我却让这些渺小的事换来了未老先衰,总在喋喋不休地埋怨这埋怨那。经常地,我也会和学生说:人生除了学习还有很多很多,学习并不是全部。不用做科学家、不用做艺术家,把自己的理想定为做个普通人吧,努力寻找快乐与价值。而事实上是,教育孩子们的时候我讲得热血沸腾,激情澎湃。一转身,我的眼里又何尝不是充斥着成绩、成绩、成绩!我怎能让岁月磨去睿智? 孩子们的眼泪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缺陷,特别是对于不做班主任的我来说,与孩子们的沟通并非几句无关痛痒的“豪言壮语”就能解决问题的。 忽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了?学生这时根本不需要我的教育。我怎么做呢?……我陷入了沉思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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