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篮鸡蛋——周小燕
发布时间:2014-03-10   点击:   来源:本站原创   录入者:sunyazhu

 

由于妊高症的困扰,怀孕八个月的我不免有些浮躁。下班后,正在向丈夫喋喋不休着种种不便与苦恼。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……

打开大门,一张朴实、黝黑的中年男子的脸映入了眼帘。“是老师吗?”“老师好。”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,怯生生又满脸笑意地叫着。噢,原来是小悦和她的父亲。“欢迎、欢迎,快进来吧!我就是小悦的数学老师。”小悦的父亲憨憨地一笑:“孩子老在我面前提起你。我们老家也没什么好东西,听说你快生了,这一篮鸡蛋是我特意从老家带来的,给老师补补身子吧!请你一定要收下啊!”说着,一篮子鸡蛋送到了我面前。我着实愣了一下,但还是欣然收下了那篮鸡蛋。这时,老公的馄饨也熟了,我留父女俩吃了馄饨,之后两人开开心心地回家了。

两人前脚走,老公后脚就开始抱怨了:“你还嫌家里的鸡蛋不够多吗?你不是一向很神气从不收家长的礼吗?今天这是怎么啦?”

我开始向他叙述了小时侯的一件事:那年我才十二岁,成绩超棒的哥哥正在家中等中专的录取通知书,眼看着同学们都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,哥哥那个急啊!怎么会没有呢?会不会是三叔忘了发呢?(当时邮递员把全村的信都放在三叔家,再由三叔分发给村里人。)憨厚的父亲也在这个黄昏时刻,也拎着一篮鸡蛋,带着我和哥哥,叩开了三叔家的门。“他三叔,你这儿有没有我家老大的录取通知书啊?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呀!麻烦你给找找好吗?这篮鸡蛋是自家母鸡生的,给孩子们吃吧!” ……我早已忘了三叔是怎么回答的了,只记得他满眼是对那篮鸡蛋的不屑。父亲一脸尴尬,拉着我和哥哥就那样直直地站在三叔家。等到他们一家吃完了晚饭,喝好了茶,三叔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,去他那间“工作室”找了起来。后来当然是找到了,而且按邮戳上的日期看,早该在一个月之前就收到的。我们三人捧着那张通知,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三叔家。当然,父亲走时还拎着那篮没有送出的鸡蛋。──谁也没有去责备三叔态度的傲慢、谁也没有去责备三叔工作的失误!

这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,况且那时的我只有十二岁,怎么就是这么一件小事,我会记得那么深刻呢?现在想来,也许就在三叔拒收那篮鸡蛋的一刹那,他已经刺伤了一个小女孩小小的自尊心。他的不屑,有对鸡蛋的、有对父亲的、有对哥哥的,也许还有对我的。而今天,我站在了三叔的位置,我怎么可以去伤害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的热情?我怎么可以去伤害一个朴实父亲的热情?虽然那篮鸡蛋并不值什么钱,甚至是我不需要的,但我必须收下。

忽然,我对小时候的那件事好像一下子释怀了:也许是敏感的我太多心了,也许真的是三叔实在不喜欢吃鸡蛋。做人本该学会宽容,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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